长期睡不着的痛苦,也会造成创伤后压力症候群,发展出新的恐惧。有一段时间,我到了晚上睡觉时间来临就会开始紧张,一碰到床就害怕,得先躺在沙发看书缓冲。失眠真的很痛苦,而且后续影响深远,必会导致身心虚弱,连环拖垮工作与人际关系,也会相当厌世,是重大挫折,当然也是创伤。
当我处在失眠高峰期,一躺在床上,大脑、眼睛、鼻子、嘴巴、整个脸颊就自动绷紧,但我通常无法快速察觉身体的紧。
一开始几乎被焦虑完全绑架无法自主,总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段时间,烦躁怨念升起,自我厌恶,心情坏到极致后才看见自己的情绪。
我太在意要睡着了,无法潇洒大器地说「睡不着也没关系」,因为太害怕失眠,反而阻碍了入睡,一到了睡觉时间,就有压力,担心又睡不着。
只要一害怕,天兵天将立刻从身体四处涌出,准备打战似的,睡意反而全消,「睡不着焦虑」已成为无法入睡的主因。
过去的痛苦经验印记太深,很难抹除,一回到创伤情境,就会诱发之前的失败经验。成长过程,创伤有大有小,有长有短,轻重不一,但没有人不受伤的,都会留下某种程度的心理后遗症。
即使被呵护的婴儿,在妈妈怀里慢慢入睡,一被放到床上就醒来,想必对床有很不好的经验,因为经常醒来孤单一人,无人在身边,放声大哭,以为被遗弃了。或许因此,许多婴儿需被抱着比较容易睡着。
当床、空间、与睡不着的经验连结之后,我们的大脑会被制约,如同婴儿被穿白制服的护士打针之后,一看到穿白衣服的人就会哭或逃避,唤起婴儿打针的记忆。
隔离多次失眠的不愉快记忆,也许能打破制约
难以入睡期间,当我意识到卧室里的床已经与睡不着记忆连结了,心想,怎么办,又不可能立刻换床换房间。
有一天,过了12点仍无睡意,但知道身体累了,突发奇想,将身体转180度,床尾当床头睡,不用枕头,觉得身体贴在有点凉凉的床上很舒服,像在冷热汤交替浸泡身体逐渐松开。
相同的房间,但睡不同方向,如同换个地方睡,视觉空间就不同,像换了新房新床,也隔离了床头那些书,隔离多次失眠夜晚的不愉快记忆,也许能打破制约。
我被突来的创意吸引,觉得有趣好玩,满意自己能弹性变化,不久睡意就来了。
而且这次的睡着经验很特别,不是不知不觉莫名其妙就睡着,而是有意识地,好像已经知道路径,在还没睡着之前,意识到自己正要睡着,水到渠成,不慌不忙,静静地等着另一次元空间缓缓开门让我进入,是相当新奇的入睡经验。
那个夜晚我进入非常深睡状态,一觉醒来,天还未明,由于身体在床上的方向与平时相反,看到的视野也不同,睁开眼睛有好几秒的时间,无法辨识我在哪里,但心情甚好身体很放松,这是与睡觉之间的温柔亲密体验。非常意外这么小小的改变竟然也有用。
此外,只要躺在床上无法入睡超过几分钟,感觉自己是愈来愈清醒,而不是睡意渐浓,就离开床,接受失败,不再缠斗,也别动怒,直接到工作室阅读、写几个字、或为隔天工作做准备,这些小策略都能慢慢弱化睡不着的创伤,转化心情。